项🚬二

 

冬之芳华

         阿诚坐在排水口看向外面依然阴灰的天空，他想今天的冬天比往年的都要难看。
   
         咯吱咯吱，他的小耳朵动了动，听见有脚步声慢慢逼近，阿诚站起来先躲到半块红砖后面探头探脑，他看见一双肯定不是明先生的手落在排水口的出口处，等这双手移开后，一支精致的小铅笔就静静地躺在那里。

         铅笔？！送给自己的？！
   
         阿诚猛地跳了出去，向外张望，正好对上了猝不及防的苏哲的眼睛。苏哲也只是一刹那的诧异，随后就是自然温和的表情，他微笑着指了指铅笔，又指了指明楼的卧室。

          无端的暖意升起了一些，阿诚收好铅笔向苏哲弯身表示感谢，苏哲也并不因为对方是小人而怠慢，同样还礼。

          ‘’明先生病的严重吗？‘’

          ‘’本来是不严重的，但现在大雪封路，很难拿到更多的药品，所以比较难恢复。‘’

          ‘’我可以去看他吗？‘’

          ‘’不可以，会传染的。‘’

          阿诚听罢也不能多说什么，垂下眼帘向苏哲再次道谢后转身回了家。

          回家后阿诚坐在自己堆满杂物的屋子里掏出明楼给他做的小铅笔，笔头特意磨平了一些，笔身磨的光滑，他举着笔左看右看，最后把它收进狗尾巴草编织的小盒子里，摆在小书桌旁自己趴在旁边若有所思的看着。
 
          黑豆般的双眼亮晶晶的，可也只是在发呆而已，他脑袋空空地看着小盒子嘴里竟然有一句没一句的嘟囔着雪莱的爱的哲学，等他反应过来时，一整首诗已经让他不带一丝磕绊的背了出来。

          可能有时候诗人的情怀就是如此吧，突如其来的创作让读者不经意产生共鸣还念念不忘。

          产生共鸣？！念念不忘？！阿诚猛地从桌上爬了起来太阳穴一个劲儿地跳，他故作镇定地翻出春天存的榛子酥咯吱咯吱大嚼特嚼，可是越吃越像上火一般，同时还心跳加速。

          ‘’阿诚！该吃晚饭了！脸怎么这么红？难道你也发烧了？！‘’汪曼春担心问道。

           今天的晚饭很丰盛，大概是天冷的缘故想要多囤积脂肪过冬？光玫瑰汤羹汪曼春就熬了满满一锅。梁仲春拄着他的拐杖螺丝钉闻着味出来连说好香，刚想拿个小木碗去盛就被阿诚接了过去。

           ‘’我来盛。‘’不光是梁仲春的，阿诚把汪曼春那份也盛了出来，摆在小餐布上，同时又跑去厨房那蒸熟的槐花蛋糕和汤匙。

           汪曼春双手捧着玫瑰羹眼巴巴地看向阿诚说他今天好像很高兴，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难道是明先生痊愈了？梁仲春倒是摇了摇头，只点了一句话：

            这春天来的有点早。

            卧室地板下的小人围着热气腾腾晚饭开动，地板上的明楼只能靠在床上喝清淡的温粥。他的状态依然不好，头沉的要命，嗓子也是冒烟，躺在床上有气无力也不想多说话，好多年没得病的明楼这一下病了还真有点熬不住。空旷的卧室里只回荡着汤匙碰碗的声音，这样的安静已经很久没有了。

               他突然有点想阿诚，不知道这个小人现在在做什么，大概是拿着他做的铅笔练字吧，大冬天的小人们也不会常常出来了，提前习惯一下分开的时间吧，免得离别时候难堪。明楼还没有告诉阿诚说开春时他就要离开的消息，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说，更不知道怎么应对阿诚的反应。

           桂花粥喝了两口便放下了，明楼关上灯，在黑暗中看着窗外绰绰雪影发呆。这个冬天，真是沉寂的厉害。没有生机的庭院，没有生机的乡间。

            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做了多少离奇的梦，反正明楼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醒来时天空已泛起微光，明楼咳嗽了两声爬下床到书桌前喝口水，却看见了一个格格不入的东西。

            是一束蓝色的风信子躺在积雪的窗台上，无边的白色里这一抹蓝色实在是耀眼。明楼打开窗户把风信子拿了进来，这么细这么小，一定是阿诚昨天晚上偷偷跑来放下的。

            唉……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从明楼嘴里流出。

            中午他让进来送粥的小新准备一个玻璃细口花瓶，用来装风信子。灌了半杯水的玻璃瓶剔透发亮，娇艳的花立在里面摇摇晃晃，明楼在床上躺着看，心想也难为了阿诚大冬天的找花。

             确实是难为了，在雪下找残留的风信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阿诚的双脚浸在雪里没有一个小时就湿了，回来不得不脱鞋跟着梁仲春一起泡脚。

             客厅里阿诚与梁仲春并肩坐着泡脚，汪曼春找新搬来的蚂蚁玩去了。炉灶上做这水，阿诚扭头盯着小心开了。

            ‘’阿诚，明先生的病还好吧？‘’

            ‘’我不知道，明先生的窗户一直是关着的。‘’

            ‘’哦…………‘’梁仲春点点头扭了扭身子脸看向别处，过了一会儿又好似很不舒服的转了过来对向阿诚，他叫了他一声，后者回头看他，双眼清明表情自然，这倒让梁仲春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

            他想了又想，右手在半空比划了半圈问了一个非常玄妙的问题，‘’阿诚，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阿诚也坐正了身子，非常认真的看向梁仲春说他也非常想知道什么是爱，尤其是这两天，特别想知道。

             梁仲春的左手又在空中划了一个圈，他似乎回忆着，能在透明的空气中看到过去的什么场景，他说，爱，就是你闭上眼第一个看到的人。

             ‘’真的吗？‘’

             ‘’当然，我就时常看到我太太。‘’

             阿诚的耳边还是梁仲春轻缓的话语，他听梁仲春说，你闭上眼看到那个人，就想牵起他的手，拥抱他，亲吻他。

          梁仲春还想说些什么，却戛然而止，他看向发愣的阿诚用手晃了晃，旁边的人才缓过神来。

          泡脚的水已经凉了，热水也开了，阿诚手忙脚乱地站起身倒了水，再去把开水倒进暖壶，水柱落在暖壶里激起蒸腾的热气，白雾中，对面的梁仲春依旧坐在那里，他问道

         阿诚，你对明先生是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