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二

chapter03

         仿佛突然从深水中探出头，明诚从黑夜中惊醒大口呼吸着空气，耳边只有嘀嗒嘀嗒的钟声。

         半夜三点，明诚下床喝了一大杯水再没有睡意，黑暗中他摸索到了书房，从抽屉里摸出一根骆驼牌香烟来叼在嘴里，然后瘫坐在遗像旁边的躺椅里一下一下摇摆。

         烟头的火光照亮了遗像，照片中的女人更显憔悴。

        
        清晨阳光大好，校长趁着学生上早操时趁机给老师们开了个会，主要还是说全民禁烟的事儿。

        ‘’不仅仅是学生，还有我们老师，要做出表率来！学校里会有检查员，发现学生抽烟交由老师处理，发现老师抽烟，奖金全部扣除。‘’

        这一大指令下来苦了一群男老师，当然还包括明楼，他虽然波澜不惊可是烟瘾也很大，摸了摸口袋里的骆驼香烟看来是要偷摸抽了。

        学校午间休息时开往的人最少，回家的回家睡觉的睡觉，很少有人瞎转悠，明楼来到走廊拐角憋了一天的他吐出一口气，对着窗外的一排梧桐树拿出根香烟来点燃火苗，烟雾从口鼻里吐出顿时神清气爽。

        他插着西服口袋面向阳光眯着双眼吞云吐雾，结果突然响起了一阵拍篮球的声音，明楼来不及灭烟就看见明诚穿着红色背心满头大汗地抱着篮球冲进走廊与他撞个正着。

         ‘’哎！那边是不是冒烟呢！‘’

         午间巡视的检查员出现在走廊尽头，两条短腿飞快地往明楼这边移动。突然明诚一个箭步挨到明楼跟前，然后拿出他叼着的香烟衔在自己嘴里，倚靠在墙上一副等着检查员来抓包的表情。

         ‘’呦！明老师你已经逮住他了？那可得好好教育教育！我就不插手了！‘’检查员见已经有一位老师面色不善的站在这里，自己也就图个方便，身子一扭就回办公室打扑克了。

         看那检查员走远，明诚呼了口气吐出烟雾，白色烟雾萦绕在明楼双眼周围让他看不清明诚此时的表情，只感觉有种从未体验过的压抑。

         ‘’明老师，烟瘾很大啊。‘’

         明诚夹着烟斜靠在墙上侧头看向明楼，这个样子真是跟昨天的文七班长一点也不像。他现在就像一只要捕猎的鹰，眼神如刀，似乎要把明楼一点点笼罩，而明楼似乎也能感觉到明诚扑面而来的气息与不平稳的心跳以及……慢慢摸索进他外衣的双手。

          午后刺眼的阳光刺穿两人微弱的距离，只是前后两秒，明诚拿出明楼内兜的烟盒退回到原来的距离。他晃了晃手中的烟盒，双眼发亮十分漂亮且勾人，‘’明老师，烟我没收了，以后每天检查一次。‘’

          明楼没有理会他的检查，而是煞有介事地打量了眼前这个人一番，似乎用关心的语气问道，‘’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这种泰然自若又带着关心的态度和语气让明诚很不舒服，让他觉得明楼总是高高在上。

           ‘’很早就会了，你不在的时候。‘’明诚重新把半截烟塞回嘴里，扭头抱着篮球消失在走廊里。一排排梧桐阴影扫过明诚的脊背，明楼看着，刚刚还扬起的嘴角慢慢落下，眼神也没有刚才的自信。

         
           ‘’这是开班会的内容。‘’

           ‘’禁烟督察员？咱们学校不是有检查员了吗？‘’明楼看着这周班会内容，直感叹学校做面子工程，为了响应全市的号召，竟然要安排这么多花里胡哨的职位给市里领导看，其实真正的作用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汪曼春把报告塞到明楼手里说也是为了让上级领导放心，所以安排这些职位，而且检查员管整个校园，禁烟督察员是落实到各个班级的，本来是要班主任担当，但学校走个过场让老师问问是学生担当合适还是班主任更合适。

            真是麻烦至极。

            明楼合上报告，整了整眼镜向汪曼春微笑一下，‘’好吧，服从学校安排，我先去开班会了。‘’

           ‘’师哥等等！‘’

            明楼回头看见汪曼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还有什么事我们汪小姐没有交代？‘’

            ‘’我哪有那么多事交代！‘’汪曼春低头浅笑，‘’师哥，要不要晚上吃顿饭啊。‘’

           ‘’今晚吗？恐怕不行，今晚大姐特意做了饭必须得回去。‘’

           一听是明镜，汪曼春只好作罢，摆摆手示意自己改天。明楼说声抱歉，也就匆匆赶去开班会。

           推门进班，文七班的学生果然在安静自习，明楼不忍打扰想着赶快把这无聊的班会结束，‘’占用大家五分钟时间，开个班会。学校要求每班选出一个禁烟督察员，本来是让班主任担当，但学校已示公平征求大家意见，是老师来担当还是你们自己选人担当？‘’

           高三学生时间紧，分秒必争谁也不愿意在这方面搞投票耽误时间，自然大家都让班主任直接胜任，却没想到体委郭骑云站起来说，‘’我们也别搞投票选人了，直接让班长来当吧。‘’

          这是明楼始料未及的，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明楼的都看向班长明诚。

          明诚站起来扫视班里一圈，最后把目光聚焦在讲台上的明楼身上，‘’我看还是简单投个票吧，毕竟学校是让我们在老师和学生中间选。‘’

          他简单一句话，便把投票范围拉到了自己和班主任的身上，这大家选起来就容易多了，于是同学们纷纷拿纸提笔写名字。

          明楼一直观察着明诚的表情，他明白这位班长到底是什么用意，他不禁摇头微笑把讲台让给了上来唱票的郭骑云。

         最后班长25票，班主任20票，禁烟督察员的职位落在了班长的身上。唱票全程直至最后结果公布明楼都没有一丝紧张或是生气的表情，他甚至还带头鼓掌。

         自习课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带来什么骚动，安静到下课教室里陆陆续续学生都走光了明诚才上了讲台站在明楼身边。

         ‘’老师，这次投票不好意思。‘’

         ‘’班长威信高，作为班主任我很高兴，不过你要以这种方式跟我争权似乎太幼稚了一些。‘’
      
          这句话被明楼笑容满面的说出来更加让明诚感到不舒服，不过他尽量压抑自己的情绪扶住明楼的教案，凑近他耳朵说，‘’如果你以为我争的只是权似乎也太肤浅了些。‘’

        
          如果你以为我争的只是权似乎也太肤浅了些。

         红绿灯在黄昏里变幻了几次，车却从来没移动过，明楼扶着方向盘想起明诚说的那句话心中莫名烦躁，点了根烟才稍微好些。

         烟雾飘渺，在眼前打结，明楼想起四年前的一个中午，也是这样多的烟雾。那是他在南苑中学里第一次见穿着校服的明诚。

         干净，纯粹。

         ‘’下面我叫一位同学来回答这个问题。‘’他翻开花名册，扫视着各式各样的名字，‘’那就这位吧，他的姓跟我是一样的，明诚，来了吗。‘’

         明诚，没想到会是他，从靠窗倒数第二排站起来，并不起眼，可是一旦认出来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这张脸。昨天还躺在红灯区的大床上，今天就穿着校服坐在教室里…………

         午休下课铃响起，明诚一个人在走廊里奔跑着左顾右盼，终于在楼梯拐角看见一缕烟雾从里面飘出，他有些欣喜的跑过去果然发现蹲在那里吞云吐雾的明楼。

         ‘’明……明先生。‘’

         ‘’叫我老师。‘’明楼抽着眼看看蹲在自己眼前的明诚，对他挥了挥手，‘’站远点，小孩子闻了对身体不好。‘’

         明诚提溜着黑色的眸子还是蹲在那里问他，‘’你……你是我老师？‘’
      
        ‘’当然，还是英语老师。‘’

        简直是不可思议，明诚没办法把眼前这个人和昨天晚上在海鲜城的人重合在一起，当明楼叫到他的名字时他头皮都发麻了。

        明楼在大多数情况下确实像个老师，即使是他在抽烟都让人觉得他是个严谨认真的老师，就像现在他手夹着烟还在问明诚，‘’昨天回家晚了，你母亲没有教训你？‘’

        ‘’她不管我，除非是我一夜没回去，第二天清早才晓得找我。‘’

        有这么不负责任的母亲，难怪被人拐走。明楼煞是语重心长，好像昨晚在房间里的人不是自己，‘’以后交友谨慎，别胡乱听别人的话。‘’

           这是在说陈小桑？明诚抬头看了自己老师一眼，突然想到陈小桑已经一上午都没来上课了，以往旷课是有的，但是一早上没来上课是从来没出现过的。一想到陈小桑，明诚就想起漆黑的电影院里那上下摆动的身影和海鲜城里陈小桑奇怪的神情……

         ‘’不好了阿诚！‘’隔壁班的小武跑了上来。看见明楼先怯怯地问了声老师好，然后把阿诚拉到一边紧张道，‘’陈小桑在校门口被人打了！‘’

    

          
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