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二

第七章

 

   要说飞流跟蔺晨相处的时间长了，各自的脾性摸的这叫一个准，前脚话说完，后脚就看蔺晨摇摇晃晃地被言豫津搀扶了出来。

  

  只看这人双颊通红，扑面而来的酒气让站的离了有两三步远的萧景琰都能清楚闻到。

 

  “我还要听宫羽姑娘再弹一首！”

  

  言豫津招架不住只能边控制这个喝大的人边说你不是只得了一天的休假吗？这么晚不回去太上皇那里不好交代啊……说曹操曹操就到，豫津一抬头就看见萧景琰黑着脸站在那里，没成想蔺晨眯着醉眼还跟言豫津打哈哈。

 

  “他还能管得了我！我一个筋斗翻出去他捉都捉不住……”胡言乱语夏然而止，蔺晨扶着言豫津的肩膀突然恢复指着萧景琰和飞流问他们是谁？

  

  言豫津哪还有功夫回答这么愚蠢的问题，赶快把蔺晨推了出去，“只是喝了些小酒而已哈哈，天色这么晚快回家吧，小心阁主的身子别着了凉。”说完脚底抹油飞似的钻进了人群拥挤的街道转眼没了踪影。

  

  被萧景琰和飞流架起的蔺晨连忙捂头说不行不行，晕的慌，说罢一闭眼就仰了过去丝毫不管另外两个人承受着多么大的压力，饶是飞流这么大力气的人也是背一阵就歇息一阵。两人轮着背回到宫中已是半夜。

  

  两三侍女慌忙跑出来，却围着这三个人转帮不上忙，只能听着太上皇的话去拿些醒酒药来。

  

“你先去铺床。”

   

  吩咐飞流去铺床的萧景琰，一个人扛着蔺晨往房间里走，眼看着快要把人扔在床上，蔺晨突然身子抽搐了一下，捂着肚子搭着萧景琰的肩膀尽数吐了出来。

 

  “呀！太上皇您！奴婢马上为你准备衣裳！”

  

   攥着蔺晨的衣领萧景琰青筋暴起，直接牟足了力气把人扛起扔在了床榻上拂袖而去。

 

  

  清早，阳光大好，蔺晨醒来头疼欲裂，扶着床板就找水喝，咕咚咕咚一碗水下去对昨晚的事情全都混忘了。捂着脑门去给萧景琰煎药，等把汤药端给人家时萧景琰愣着冷着一张脸没有半点反应。

 

  “喝药。”

 

  对面的人看书没反应。

 

  “快喝药。”

 

  对面的人换了一本书看依然没有反应。

 

  蔺晨也就奇怪了，今天是怎么着了？难道是昨天自己回来晚了？想到这里蔺晨终于意识到昨天晚上自己到底是怎么回来的，“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这都忘了吗？萧景琰终于瞪了蔺晨一眼然后狠狠地翻了一页书继续保持沉默。

 

  看这态度蔺晨心里有些不安，他赶紧向门外大喊召唤飞流，正玩蚂蚁的飞流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干嘛？”

 

 “我昨晚怎么回来的？”

 

 “被抗回来的。”

 

 “被谁抗回来的？”

 

  飞流歪头看向萧景琰，“水牛。”

 

  不会吧，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正中蔺晨，没想到是这大梁太上皇亲自扛自己回来的，真是笑话，“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蔺晨能清楚地看见萧景琰脸上凸起的青筋，“阁主也真是重啊。”

 

  飞流点点头，十分赞同，“还臭！”

 

  臭！怎么还臭了，蔺晨可是隔三差五的就沐浴更衣的。

 

 只看萧景琰咬牙切齿道，“阁主可还吐了我一身呢。”

 

  昨晚的记忆突然像潮水一般争先恐后地钻进脑内，清晰无比。蔺晨此时回头看了萧景琰一眼真想找个洞钻进去，不过以他的为人，就算再难为情也要给自己找台阶下，于是他突然正襟危坐，摇晃起扇子清清嗓子，“这是一种休闲过度的娱乐方式，你们不要太苛刻吗，喝到兴头大家都一样吗，这么严肃干嘛？”

 

  然而并没有人应和他，该看书的看书，该玩蚂蚁的玩蚂蚁，蔺晨觉着面子挂不住又说，“你看看你们，小心翼翼地，呆在这个院子里面干嘛啊，年轻人就应该多出去见见朋友喝喝小酒的，哎 ，对了，我没记错的话你拿些旧日的将领们应该还在金陵吧，有没有去见见他们啊？”

 

  蔺晨随口一言，倒是让萧景琰心情有些低落，列战英戚猛等人确实好些日子没有见了，不是不想见而是不能见。

 

  “我主动召见旧日心腹，不是自讨苦吃吗？阁主可真会开玩笑。”说罢无言，正殿里只有萧景琰静静翻书的声音，连玩蚂蚁玩的正起劲地飞流都没了动静。

  

  门外飞过两三只喜鹊停在屋檐探头探脑地往屋内看，蔺晨抱着肩膀倚在软垫上想了一会儿缓缓道，“我有个法子，过两天我去请旨说太上皇需要去金陵后山泡温泉，这样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见你旧日部下了。”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但是萧景琰觉得朝堂之事把蔺晨这个江湖人牵扯进来不太好，于是迟迟没有答应，蔺晨似乎也知道萧景琰的顾虑，这种事情只是举手之劳，即使牵扯朝堂凭着他这来去自由的性子，也能脱身。

 

  于是三日后，蔺晨得了旨就带着萧景琰和飞流打着泡温泉的幌子去后山与昔日部下叙旧。

 

  那天清早列战英与戚猛等人更是早早就到了后山一处闲置农家客舍早早等待，兄弟们自萧景琰退位之后已经足有半年之久没有见过本人了，得到的消息也只是宫中传出，这让大家都替萧景琰提着心。

 

  等站在农舍门口看远远驶来的马车这群汉子心跳都不自觉加快，等萧景琰从车上下来时，这群铁骨铮铮的汉子们竟然不禁泪目，昔日的萧景琰是何等的英姿，不论在朝堂还是在沙场都是神采奕奕，而如今面庞没有了光彩，枯瘦的身躯披着宽大的衣袍迎风而立。

  戚猛第一个上前热泪盈眶脱口而出，“陛下！”

  萧景琰皱眉，“戚猛！”

  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的戚猛赶忙住嘴，只是站在萧景琰面前饱含热泪却说不出话，列战英上前眉头紧锁先郑重其事地带着众将士齐刷刷的行礼后站了起来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转向了蔺晨深深鞠了一躬，“这些日子有劳阁主了！”

  蔺晨见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这般重情重义不禁心中也有些动容，但难得见一面大家何必两眼泪汪汪呢，于是他挥了挥手说不用客气，“我看大家还是先进去吧，怎么能让太上皇站在风口说话呢？好不容易来一趟的，把眼泪都擦擦吧。”

 

  这下众人才晓得失了礼仪，连忙卷起袖子擦干眼泪，喜笑颜开，戚猛与列战英左右搀着萧景琰随着众人望屋内走。蔺晨在最后看着这群人的身影，心里一阵唏嘘，以前是萧景琰策马扬鞭带领着这些汉子们血战沙场，如今却被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在一间农舍里屈尊相见。

 

  “飞流啊，咱们去打些野味儿买些热酒回来让他们好好聊聊吧。”

 

 

  农舍房屋狭小，十几个壮汉满满当当地站在其中围着坐在中央的萧景琰，突然这群汉子齐齐跪下，为首的列战英道，“属下无能，护主不当！甘愿领罪！”

  “糊涂！你们何罪之有！起来！”

  “太上皇不罚吾等便长跪不起。”

   这些人自自己上沙场那天起就一直跟随，赤诚之心忠心耿耿，萧景琰想即使自己落到这番田地这帮兄弟还依然跟随甚至内疚万分，这半年来自己一直深居宫中感受朝堂勾心斗角风云变幻，似乎当年的赤子之心也要被啃食干净，如今见到这些将士们突然胸中热潮，许久没有的动容涌上心头，“今朝局势紧迫，我们能再此一见实属不易，这难得机会难道大家要跪着说话吗？起来吧。”

 

   最后大家缓缓站起身坐下，萧景琰询问起众人的情况，大多还是原样没有多少改变，只是……

  “并没有被安排什么重任，似乎是被闲置了。”

  列战英所说萧景琰也是猜到七七八八，看众人似乎谈到这方面提不起劲来，一向不会活跃气氛的萧景琰也岔开了话题，聊起了些开心的事情。

  可奇怪的是这些开心的事情，三件有两件都跟蔺晨有关。

  戚猛说这位琅琊阁阁主还是真有一手，咱们兄弟都得好好谢谢他啊

  “谢我什么啊？”提着山鸡野兔热酒回来的蔺晨刚好听见这句话，“谢我的话，就把这些野味拿去做了，给太上皇补补身子。”

  “好好好，我这就去。”说着大家争先抢后要在太上皇面前露一手。

  等人都到后厨帮忙了蔺晨回头看向喝茶的萧景琰摇摇头得意地笑道，“哎呀呀，我们的太上皇竟然还能在他的属下面前夸我，不容易不容易。”

  “只是随口说了一两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