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靖中篇 碧空万里 （欢乐治病全员向）
第八章
话说这萧景琰喝多可是件麻烦的事儿。
夜来对酒当歌军营铁血汉子是不喝趴下不离开桌的，蔺晨就看着这十几个人喝的东倒西歪胡言乱语，而萧景琰是其中最严重的一个，抱着酒坛子不撒手。
蔺晨说这个点鬼都要出来了，大家应该上床去，结果众人旁若无人地继续痛快大喝，萧景琰竟然端着酒杯来跟蔺晨走一个。
最后把这些磨人的醉汉安置好后已经是后半夜的事儿了，蔺晨惯例晚上睡觉前要去看看萧景琰的情况。
窗户半开，高挂的圆月白霜撒进屋内，萧景琰躺倒在床榻上抱着酒杯不松开，他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发呆，蔺晨凑近一看觉摸着不对劲，这双眼亮晶晶的明明是热泪啊，只是在眼眶里打转不流出来而已。
看看，看看，白天在将士们面前装的强硬，晚上一个人躲被窝里哭了。
“撒手吧，这酒杯也不值钱。”
只听萧景琰沉沉地叹了一声气把酒杯交给蔺晨后，自己一抖被子翻了个身闭上双眼就不做声了，蔺晨坐在床边看着心说你让我把把再睡也不迟啊，“惯例把脉，先把手伸出来吧。”
此时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跟个孩子闹情绪般不理会旁人，蔺晨没辙只能硬把手掰了出来把脉，情况还不错，就是喝了些酒心跳有些快而已。
把这祖宗的手掖进被窝后问他今天开心吗？
“还好。”
这时候还嘴硬？明明刚才在酒桌上面高兴的差点跳孔雀舞了，“罢了罢了，你好好歇息，明天一早咱们就要打道回府了。”
“如今我只能靠杯中酒来调整情绪了。”
蔺晨刚要走萧景琰就闷闷地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这让蔺晨又做了回来，他瞧了眼看这人的眼眶仍然湿润着便心软下来拍了几下萧景琰的被子说别想太多，至少还能开心起来。
这人最怕的就是心绪没有起伏，若连起码的喜悦和难过都没有那跟一副躯壳没什么分别，这个道理萧景琰当然懂，所以他今天是鱼愉快的。只是想到过去种种，前后离开的至亲挚友他就一阵心酸。
农舍里种了桂花，傍晚这香气静悄悄地飘了进来萦绕在满屋，萧景琰翻过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蔺晨，“小殊，他会不会怪我？”
“你已经尽力了，有些事情……天意难违。”蔺晨想了半天，只能想出这四个字来，天意难违，饱含着多少不可抗力的辛酸与无奈。
而这几个字萧景琰这半年来不知每天给自己重复多少遍，他盯着帐顶突然说起了庭生。
“那时他还很小，在掖幽厅里被人欺辱打骂，我能力有限只能每月定期去看顾他，尽管如此他还是很满足……”
是该用到养虎为患这个词了吗？不过蔺晨始终没有说出口只是问萧景琰，问他后悔吗？
“不后悔，他是祁王兄的孩子，怎么做都是值得的。”
“难道皇位给他也是值得吗？你的身体如果多加调理不至于会退位。”
皇位？萧景琰向来不在乎这个东西，权利对于他来说或许只是一种治国的手段而已，“我沉郁不是因为权利被人架空，是因为架空我的那个人是庭生啊！”萧景琰几乎发出一种哀嚎，像是战败的野兽跌落在悬崖边的最后一声嘶吼。
“难道过去斗的还不够吗？太子倒了，誉王倒了，是我太天真了，这宫里的风就没有停过。”
对于萧景琰来说，萧庭生是在这世间为数不多与他有着血缘的人了，他们是至亲至爱的亲人如今却隔了万丈深渊。
蔺晨游荡于江湖，朋友故人于他来说只是匆匆过客，所以体会不了萧景琰心中这份难以言喻的伤悲，自然也不知怎么安慰，他只能一下一下的拍着被子念叨着说等你好了咱们就游山玩水去，去小灵峡，看佛光吃辣花生，把飞流带上去华山看论剑，去西疆看鸣沙湾……
宫内，夜凉如水，小太监打了三次更。
萧庭生坐在大殿内皱眉看向自己的心腹。
“陛下，或者只是叙旧而已……”
“一次叙旧足可以生出诸多变故了，朕是小瞧了这位琅琊阁少阁主，本以为他是江湖中人不参与朝堂之事。”
萧庭生的敏感多疑让每一个人都倍感压力，立于座下的侍卫已经感觉背后微微冒汗不敢再多说一句庇护太上皇的话，“那陛下以为，应该将这位琅琊阁少阁主如何处置？”
烛火盈盈，映的萧庭生脸色阴晴不定。他说蔺晨是动不得的，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他离开了，“就说太上皇病好的差不多了，我想蔺晨再不羁也不会赖在这金陵皇宫里不走！”
萧庭生几乎是快刀斩乱麻，在萧景琰与蔺晨回宫的第二天就匆匆召见这位琅琊阁少阁主。蔺晨对这大殿的印象很不好，压抑沉闷的气息让他恨不得提腿就走，可上面坐的是真龙天子总得顾些脸面。
本以为萧庭生会说先铺垫的话再切入正题，没想到如此急不可耐的就这些时日多谢蔺阁主照顾，太上皇贵体已经康健不少，朕知阁主是江湖中人逍遥自在，所以也不强留在这宫中明日阁主就可离开了。
得了，下了逐客令了，蔺晨没有回应深深地看向萧庭生似乎心中已经猜到了什么，而此时萧庭生也是紧张不已，如果蔺晨不答应只能使用强硬手段了，现下自己新上位根基不牢，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来挑战他的权威……
“好吧，那我明天就走。”
蔺晨的突然松口同时也让萧庭生深深松了一口气，随便客套两句蔺晨就告辞了。
而在西宫的萧景琰一大早就知晓了此事，当蔺晨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时萧景琰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沉思了好久最后笑了笑说，“这段日子有劳了。”
“怎么突然那么客气，怪不习惯的。”
萧景琰看蔺晨一身白袍一把剑并没有其他行李便问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吗？
能有什么好收拾的？哪儿有那么多繁琐之事，只是蔺晨一身轻松飞流可不一样了，这孩子钻在屋里拨浪鼓也要带老虎玩偶也要带萧景琰给他买的小匕首也要带，最后背着一大包东西出来差点让蔺晨背过气去，“你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玩。”
真是一个诚实耿直的好孩子，萧景琰看着突然想起来什么提醒道，“对了，太皇太后知道你们爱吃点心，所以准备了两个食盒让你们带上，路上也好解解馋。”
得了，这还带点土特产回去……
临走时，萧景琰一直把他们送到了最后一道门，没多说什么只是无比真挚地说了句保重，“只是，没能与阁主游山玩水了。”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蔺晨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拉着蔺晨道别后头也不回地就大步离开了，而飞流好歹还回头不舍地看了萧景琰一眼，结果被蔺晨打了下脑门。
“看什么看啊，愁眉苦脸的好像我们不回来了一样。”
看这两个身影在城门边消失的萧景琰恰好听到了蔺晨这句话，有些奇怪，不会是……
萧景琰摇摇头，自嘲道怎么可能，别多想了，大家自此分道扬镳，江湖之远庙堂之高的怎么可能扯上关系！
